第九十九章
那天后陈肖忍就和李烊言没了联系，那个账号也变得安安静静，躺在陈肖忍的微信里重新生起灰，没再弹消息过来。
国庆长假，陈肖忍随着大群人去密室逃脱待了一下午，男男女女，全是青春的气息，但陈肖忍提不起劲来，出来后跟着大部队去了就近的一家烤肉店。
“小忍。”刚坐下没一会儿，曲时泽向着他递来一瓶啤酒，又顺其自然地坐去了他的身旁。
他接过，礼貌地道了声谢。
“有好几个对你有意思的。”曲时泽坐下，一言不合又凑去了陈肖忍的耳边，小声道，“怎么？真没有看上的？”
他烦躁地朝旁边歪了歪脑袋，皱眉看向他，不耐地反问，“你有看上的吗？”
这个问题，似是没料到，曲时泽也是一愣，和陈肖忍互盯着。
他这几天心情很烦躁，具体什么原因，陈肖忍觉得和突然消失的李烊言有很大的关系。
“我…”好几秒，曲时泽张了张嘴，唇翕动了几下，半天没支吾出个什么来，倒是脸先蹿红了起来。
陈肖忍看着，心情又郁闷了一丝，眉头揪得更深了，这一桌现在就两人，其他成双成对地晃在冰柜前挑菜。
陈肖忍抬起手，一言不合按去了曲时泽的后颈上，距离一下拉近，他那张脸，已经能烫熟一颗鸡蛋了。
陈肖忍懒懒地盯着他的眼睛，突然一笑，慢慢道，“你喜欢老子啊？”
曲时泽顿时不说话了，他感觉被陈肖忍掐住的那块皮肤在发烫，使劲地发烫，而眼前这个人，笑得很勾人，让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。
好几秒，陈肖忍松开他，心里更郁闷了，他站起身来，脚一跨走出了烤肉店。
漫无目的一段路后，陈肖忍摸出手机来，点开李烊言的微信给他发去一个定位。
做完一切，陈肖忍靠去了路边的木椅上，他向天呼了口气，听着瑟瑟的风声将双手揣进了兜里。
十月份的天气已经凉爽了起来，九点的皖城灯火通明，远远看去，大桥上亮着璀璨的灯光，桥边是散步的老人，欢声笑语。
陈肖忍一个人靠在椅子上，他心累地闭上了眼，脸颊拂过凉风，鼻腔间淌过从河面里冒上来的淡淡鱼腥味，混杂着周边摊铺的滚滚香气。
陈肖忍眯了会儿，不知道在这椅子上坐了多久，突然旁边一阵窸窣，椅子上坐上了第二个人。
随后，陈肖忍的手臂被撞了撞，他睁开眼，动了动发酸的脖子，偏头看去。
李烊言脑门上扣着卫衣帽子，手插兜里，懒懒地靠在椅背上，也不说话，目视着前方。
“你再不来我就走了。”陈肖忍哑声一句。
李烊言没看过去，盯着前方眨了眨眼。
“这几天很忙？”陈肖忍又问。
他摇摇头。
陈肖忍烦躁啧了声，“你他妈哑巴了？”
闻言，李烊言这才看过去，在黑夜的衬托下，他嘴角的那抹鲜红格外耀眼。
见状，陈肖忍一愣，抬手轻蹭了蹭那块皮肤，“你怎么了？”没等李烊言开口，陈肖忍抬睫盯向他，“你他妈又和别人打架了？”
陈肖忍的手很凉，李烊言心里打了个颤，才开口，“没…”事。
话还没吐完，陈肖忍打断了他，“别说话。”
李烊言果断闭上了嘴。
陈肖忍垂下睫，将目光放去了他的嘴唇上，手伸进帽子里，五指拢住了李烊言的后脑勺，不顾忌一切地亲了上去。
李烊言一愣，倦怠的眼皮缓慢地撑了开来。
陈肖忍睁开眼，和他互盯着，伸出舌尖顶了顶李烊言柔软的嘴唇。
两下，他拉开距离，扯住李烊言帽子两侧又吻了上去，陈肖忍闭着眼重重地碾了两下李烊言的唇瓣。
他嘶了声，陈肖忍才后知后觉地拉开距离。
李烊言用指尖碰了碰嘴角的伤口，抬起眼皮看向陈肖忍。
他靠在椅子上，偏过脑袋，缱绻的目光落在李烊言的脸上，用微凉的指尖碰了碰他的耳垂。
李烊言心中一酥，抓住了那只手，紧紧攥着揣进了卫衣兜里。
两人就这么坐着，周围打量很刺眼，有嫌弃，有恶心，也有好奇，烫得陈肖忍脸热，但他却不想再放开，扭回头用力地捏了捏李烊言的手心。
“羊儿。”陈肖忍低垂下眉眼叫了一声。
他舔舔唇，目视前方的车水马龙，“嗯？”
“我叫叫你。”
李烊言轻轻地嗯了声，“我在。”
陈肖忍不知道为什么，鼻头倏地一酸。
他难受地吸了口气，压下了嗓里的哽咽，“你来了。”
“陈哥，我来了。”
“说吧。”陈肖忍吞了下口水，“解释，我听着。”
“…”
两人静着，陈肖忍抬手看了眼表，“现在还早，我有时间陪你耗。”
李烊言目视前方，他放空了一会儿，才慢慢开了口，“谭勇外边欠了点儿钱。”他拿舌尖顶顶腮，“他惹了社会上的人，别人要他还钱，他拿不出来就得掉一只手，没敢和他爸说，无奈把电话打给了我。”
陈肖忍听着，李烊言话毕后顿了几秒。
“陈哥，他是我朋友，十多年的兄弟，我做不到坐视不管。”李烊言说，“我没想辜负你，我只是晚了点儿，来兑现这个承诺。”
陈肖忍皱起了眉，看向他，“你这么做是不怕老子不要你了是吗？”
李烊言对上目光咧开了嘴，“怕，怕得要死，你这么优秀。”
陈肖忍看得心酸，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，“那你他妈还说那么绝的屁话。”
“我不说的话你就走不了了。”李烊言说，“我不想耽误你。”
陈肖忍看着他认真的目光心中一软，又在他脑袋上挥了一掌，一字一顿，“行，不找我，你有种。”
李烊言摸摸脑袋，“陈哥，咱俩一年多没联系了，我在你心里，有分量，但我不知道这分量有多重。”
“你这话说得真好听。”陈肖忍忍住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，摊开手在他脑袋上又拍了一下，“一回来就把老子给操了。”
李烊言笑一声，“陈哥，看见你的时候激动。”
“你这激动容易坐牢。”陈肖忍转过脑袋斜了他一眼，“我要是不找你。”他舔舔唇，“你会怎么办？”
李烊言移开眼，“不敢怎么样。”
闻言，陈肖忍在他腿上狠踹了一下，“你他妈…怂货。”
李烊言没说话，笑意从嗓里跑了出来。
陈肖忍吸了口气，抽出手站起身来，向一条长桥漫无目的地走去。
李烊言扭头看着那束背影几秒，站起身来，三两步把上了陈肖忍的肩。
他朝旁边偏偏脑袋，“别压着老子。”
李烊言注视着他，“陈哥，我们现在什么关系？”
陈肖忍将手伸出来，“别压着我，难受。”他盯着前方，“牵手。”
闻言，李烊言将目光落在了陈肖忍的手上，他抓上，五指扣住，唇角满意地扬了起来，“男朋友？”
“多叫几声。”陈肖忍转头将李烊言顶脑袋上的帽子扯了下去，“爱听。”
“男朋友？”李烊言的目光落在陈肖忍脸上没移开过，迎着周边眼神肆无忌惮地喊着，“陈大男朋友？”
话毕，陈肖忍板着的那张脸展了开来，他笑了起来，声音低低的，“你要再敢松开老子的手，我…”
“不会有第二次了。”还没说完，李烊言打断了他。
“不是。”陈肖忍看向他，“你要是再敢松开我的手，我就算是往回跑，我也要把你牵回来，就…”他掐了李烊言的脖子，“买一条狗链子，套你脖子上，这样，即使你不乖，我也能扯着你向前走。”
李烊言咧开了嘴，点点头。
陈肖忍大拇指蹭蹭他喉结，直勾勾盯着他，“李烊言，老子这一辈子认定你了。”
李烊言和他对看着，想起什么似的，摸了摸裤兜，一阵窸窣后，翻出一根绳编的手链放去了陈肖忍的眼前。
他看一眼，又去瞧李烊言，“干嘛呢？这什么？”
“青丝手链。”李烊言说，“红绳结青丝，相思与君知。”他顿了顿，牵起陈肖忍的手给他戴上，“很早之前就想给你了。”
陈肖忍摸着手腕上的手链，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，“你的吗？”
李烊言乐了，盯着他笑，“只能是我的。”
陈肖忍点点头，“那行，我收下了。”他说，“我也只收你的。”
“男朋友。”李烊言和陈肖忍齐步前行，望着这一片繁华问，“明天有空吗？”
陈肖忍刚想说有，李烊言又问，“能约你吗？”
陈肖忍嗯了声，“准备干什么？”
“明天再说吧。”李烊言重新抓起陈肖忍的手，揣去了兜里，“想和你待在一起。”
“行。”
话毕，两人沉默着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。
在一处繁华的街道，陈肖忍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。
他用着空出的那一只手摸出了手机，李烊言瞟了眼，手机屏幕就大大两个字：师兄。
他美好的心情顿时不美好了起来。
陈肖忍接下的同时牵着李烊言走出热闹，向着清冷的街道走去，接下后，对面没说话，陈肖忍也没说话，就这么和他静着。
一会儿，似是憋不住了，曲时泽终于开了口。
“小忍？”他试探出两个字。
陈肖忍嗯了声，“听着呢，你有事就说。”
话毕，那边又陷入了沉默，陈肖忍等得有点儿不耐烦，这不耐烦的几秒里，他被身旁的李烊言捏了捏手心。
陈肖忍看过去，只见李烊言嘴型吐出两个字：免提。
他微愣，没动，摇摇头。
李烊言脸一塌，又吐出三个字：男朋友。
陈肖忍一下就乐了，拿开手机摁开了免提。
“这边结束了。”曲时泽说。
陈肖忍不知道他和他说这有什么目的，敷衍地嗯了声。
“你在哪儿？”他问。
闻言，李烊言皱了皱眉头。
陈肖忍觉着莫名其妙的，“什么事？”
“我来找你。”曲时泽说，“说清楚。”
陈肖忍向前方一片黑夜瞧一眼，“有什么事你就电话里说吧。”他说，“我这有事，抽不开身，一会儿也要回家了。”
“今天你问我的事。”
陈肖忍愣了愣，关掉了免提将手机贴去了耳旁。
见状，李烊言不解地看向了他。
陈肖忍向前走着，没理会那明晃晃的目光，“没事，我不好奇，你不用勉强。”
“没勉强。”
那边说话慢吞吞，要说一句话也慢吞吞，每一字每一句像是深思熟虑，斟酌了很久，用了很大的勇气才传到了陈肖忍的耳朵里。
他等着，没等几秒，李烊言夺过了他的手机，计较地重新将免提按开。
陈肖忍拿回手机，顺带在他脑袋上挥了一掌，这次那边没让陈肖忍等太久，“我是，有感兴趣的人。”
陈肖忍吊儿郎当地嗯了声。
“我想问问你。”曲时泽又顿了顿，“你会讨厌我吗？”
陈肖忍目视前方，“我为什么讨厌你？”
“我知道你…”后面的话曲时泽没明说出来，似是还夹杂着一点儿不确定。
“嗯对。”陈肖忍肯定了他的肯定，“我弯的，怎么了？”
这句话，曲时泽再开口明显激动了很多。
“那要试试吗？”他说，“我们。”
李烊言一旁听着，想杀人的心都有了。
陈肖忍下意识瞄他一眼，李烊言抿直着唇，低头盯着地面，耳朵竖长了听，眉头紧蹙着。
他有些头疼，而后才委婉地拒绝道，“不好意思，我对你没那意思，我一直当你是朋友。”
这番话完毕后对面沉默好一会，最后僵硬地憋出了一个好字。
挂掉电话，陈肖忍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跟着一起落了下来。
“你问他什么了？”刚将手机揣兜里，李烊言捏捏陈肖忍手心问道。
他扭头看去，抽出手掐住了李烊言的后颈，凑近，亲自给他重现了那幅场景，“你是不是喜欢老子？”
李烊言很配合，回答得很认真，“我爱你。”
陈肖忍心跳成功漏了一拍，眉头一挑，垂下睫，伸出舌头在李烊言的唇上舔了舔，“羊儿，你要再来晚点，老子亲的就不是你了。”
“你是这么问的吗？”李烊言现在更好奇这个问题。
陈肖忍不以为意地嗯了声，“就这样。”
李烊言啧了声，“你这不是勾引人吗？”
陈肖忍松开他脖子，“我勾引你妈。”
李烊言舔舔被陈肖忍碰过的唇瓣，跟着他继续前行，“陈哥，回家吗？”
陈肖忍愣了愣，抬手看了眼表又去看李烊言，“我忘了，你是要回寝室对吧？”
他点点头。
陈肖忍顿了顿，“能适应吗？”
“之前没住过校。”李烊言实话实说，“有点儿闹腾。”
陈肖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“能睡吗？”
“可以凑合，这几天放假，寝室没人。”
陈肖忍行了声，路边打了辆车将李烊言送校门口后才朝家的方向赶。
陈肖忍推门进去后客厅已一片黑乎乎，他轻手轻脚着上了楼，关上门，收到条消息。
【二单元三楼五号】：晚安，明天见。
陈肖忍看了眼时间，晚上十一点，夜生活才刚开始，李烊言这老年化作息被闹腾着也不奇怪。
他发了个行，翻开淘宝立马下单了耳塞。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