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八章
一顿饭吃得耳心痛,再从火锅店里出来,陈肖忍已浑身燥热,一群人是准备回学校的,有说有笑,蹦蹦跳跳的。
陈肖忍下午没什么事情,跟着一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“好撑。”曲一峰摸着肚子,悠闲地问了一嘴,“哥几个一会打球吗?”
“可以,赞成。”何云立马附和。
陈肖忍也举了个手,他也撑得慌,“加我一个。”
闻言,曲时泽有些惊讶地看向陈肖忍,“你会打球吗?”
陈肖忍近几个月确实没怎么碰过球,要碰球也不是在学校,有时候无聊和朋友约约,所以对于曲时泽这个惊讶,陈肖忍还是能理解的。
他点点头,向他挑了下眉,“对两把?”
曲时泽开朗地行了声。
见意见统一了,到校门口,陈肖忍和曲时泽径直被带进了隔壁学校里,陈肖忍没进来看过,里边绿化做得挺好,学校也挺大,操场上好几个篮球场,尽是挥洒汗水的少年。
他打量一番,目光落在一处定了下来,这周末,场上都是满的,李烊言占了个半场,一个人抱着球在那投,看着怪可怜的。
陈肖忍看了几秒,曲一峰张望一圈顺其自然地带着一群人走了过去。
“来了。”他走过去热情地和李烊言碰了个拳,向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甩甩脑袋,“打组吗?”
李烊言的目光落在陈肖忍脸上一秒,将球递给了曲一峰,“你们打着吧,我歇一会。”
这么一分,正好二对二,曲一峰积极点两下脑袋,吆喝着三人上场。
四人堆一起转球分组,好巧不巧,俩兄弟恰好分一组,陈肖忍不清楚这几人实力,一直很是低调。
球权石头剪刀布来决定,何云从曲一峰那将球赢了过来,自然地抱在手上开始发球。陈肖忍底下去接应,刚找一空位就被曲时泽堵住了。
见状,何云干脆拿着球自己运,技术一般,前边挡个人就慌了,很轻松地被堵上去的曲一峰抢了球。
俩兄弟应该经常一起打球,配合得还挺默契,曲时泽立马跑去三分线,曲一峰一个球传过去,他在线外过一下,刚准备运进去,陈肖忍压了过去,他目光认真地放在球上和曲时泽移动的脚上。
他盯着陈肖忍认真模样也认真了起来,一个转身,利落抬手,球还没出去,陈肖忍反应过来,小腿一蹬,毫不犹豫地扣下了这颗球。
见状,何云立马挥起了手,准备着接应,“牛逼啊!这!”
陈肖忍没传他,运着球出了三分,再进去,曲时泽紧跟了回来,他直勾勾地盯着陈肖忍,眼里带着笑意,“没想到你这么厉害。”
陈肖忍没理会他这句话,球打去他胯.下,像戏弄般,轻而易举过了这个人,然后运着球上了个帅气的篮。
曲时泽转头看去,脸上笑意更甚了几分。
陈肖忍对上目光向他礼貌笑笑,眼睛却向着窝篮筐底下的李烊言扫了眼,他半眯着眸,望着陈肖忍,今天阳光刺眼,他的目光也很炙热,陈肖忍心跳了一下,撇过脸跑回场上继续了这场比赛。
曲时泽球技不是多好,陈肖忍打俩人跟玩似的,在场上蹦跶得无聊。
“毁灭吧毁灭吧。”打几个来回,曲一峰没了体力,恼火着朝场下跑,“打不过打不过。”
这突然少一个人,三人的动作也跟着顿住了,曲时泽暂停防守着陈肖忍的姿势,扭头看了过去。
“继续呗曲总,这少一个人怎么打啊?”何云站场中间迷茫着,试图拉回他。
曲一峰一副肾虚模样,坐去了李烊言的身旁,也压去篮筐下,拍拍李烊言的背,“这还有个人呢。”
“来吗?”何云看去,询问道。
李烊言摇摇头,说话却是盯着陈肖忍的,“你们打。”
他皱皱眉,无语地和他对视着。
“三个人怎么打啊?”何云抱怨道。
“斗牛,一对一。”李烊言淡淡地说,并没有起个身的想法。
何云哎呦一声,“这有个技术厉害的,实力都不相当,怎么斗啊?挨虐啊?”
李烊言展了下眉梢,“我也没他厉害。”
何云刚想说话,陈肖忍忍不住了,隔着一段距离向他下了战书,“怂货,有本事上来对两局。”
话毕,他立马站了起来,比雷公变天还快,朝陈肖忍走去,“来,对。”
见人凑齐,何云立马激动了起来,“那行,烊总你和曲一峰他哥一组。”
李烊言嗯了声,球权归陈肖忍这边,刚一开场,他就针对性地被李烊言拦住了,陈肖忍一个假动作没能骗过去,背打又抵不过这人力气,上去直接被压下一头。
陈肖忍准备硬投,立马被李烊言这惊人的弹跳力给扣了下来,这一球,曲一峰坐篮底直接拍手叫好了起来。
陈肖忍紧跟着,也不肯让一步,认真防守着李烊言,两人实力不相上下,这磨来磨去,就仿佛一对一般,李烊言不传球,陈肖忍也不传球,两人就和对方干上了,气氛也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。
八分钟的拉扯,李烊言一跳,终于趁陈肖忍体力空档,抬手进了个两分球。
陈肖忍看他一眼,因为一直没下场休息过,此刻喘得如牛,鼻孔一缩一张着盯着李烊言。
他看一眼,突然反手脱掉了上衣,陈肖忍下意识皱起了眉头,李烊言将湿掉的衣服甩去篮底下,球弹陈肖忍的面前朝他挑衅地勾了勾手。
陈肖忍这人经不得逗,呼吸几口气拿球跑去了三分线外。
李烊言已经完全将场上队友忘记,俯身做防守姿势看着陈肖忍,“你攻。”
陈肖忍目光在他的身体上停了几秒,刚准备把球弹过去李烊言肆无忌惮地开了口,“看什么看?看了这么久还没看腻啊?”
陈肖忍一愣,李烊言这话带着几分打趣,音量也没控制,惹得三双眼睛在他脸上穿梭。
如果不是好面子,陈肖忍早扔下球,在这把他按着揍一顿了。
“不热啊?”李烊言盯着他,继续说,“都大男人,热了就脱了吧。”
脱?
陈肖忍复杂地瞪着李烊言,想到什么似的将球朝地上猛得一弹,那力气存心了想让李烊言断子绝孙。
他立马接住,笑着看向陈肖忍,“你还真是说到做到啊。”
话毕,李烊言将球弹了回去,在陈肖忍运着球向前冲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认真模样。
陈肖忍的运球规律都被李烊言摸透了,他习惯了朝右边走,然后三步上篮,最常用的变向李烊言脚一跨也给他压制了下来。
陈肖忍心里有气,撞着李烊言使劲了地背打,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大能耐,陈肖忍朝后一用力,李烊言直接一屁股栽去了地上。
他一愣,低眼睨他一眼先将球投进了篮筐里才去拉李烊言。
陈肖忍向一屁股坐地上的李烊言伸出了手,“快点儿,别装。”
李烊言低着脑袋,脸朝向地面,似乎很痛苦了,手撑地上有些艰难地憋出几个字,“等一下,一会儿。”
听这像便秘了一般的语气陈肖忍一愣,连忙蹲下了身,心不由得揪在了一起,他去观察李烊言的表情,他抿直唇瓣,牙关咬得很紧,从发间渗出汗了。
“怎么…了?”陈肖忍承认他是吓傻了,只能无措出这么一句。
“烊总,屁股摔疼了啊?”何云捡过丢篮底的球,跟上来关心了一句。
李烊言没理,他越是这么静着,陈肖忍心里就越慌张,去抓李烊言的手臂,试图将他扯起来。
他抬头,手滑去了陈肖忍的手心,紧紧攥着,带着满脸汗水可怜巴巴出五个字,“陈哥,我脚疼。”
“刚刚还看你跳得挺高的。”曲时泽也跟着凑了过来,目光直直地放在两人紧紧黏一起的手上,“撞一下就不行了。”
李烊言没理他,只是看着陈肖忍。
他烦躁地啧了声,一把将李烊言扯了起来,“我送你去医院看看。”
李烊言没反驳,陈肖忍这才证实了他这句话的真假性。
他颇着只脚起来,手臂顺其自然地搭去了陈肖忍的肩上,他向篮球架下的曲一峰看一眼,“兄弟,把他衣服甩给我下。”
闻言,曲一峰很积极地丢给了陈肖忍。
他接下塞进了李烊言的怀里,“谢了。”
“走吧,我知道就近有家医院。”见状,曲时泽好心一句。
李烊言盯他一眼,手一拢紧,圈住陈肖忍脖子,颇着只腿,抱着怀里的衣服,跳着只脚将陈肖忍朝外边带,“没事,你们打,看你们打得挺起劲的,一会儿球放我床底就行。”
陈肖忍操了声,被勒住脖子朝前踉跄了几步,李烊言力气确实大,大到他以为李烊言刚刚摔那么一下单纯的是因为不小心。
走出一段路,李烊言依旧不松陈肖忍的脖子,他操一声,屈起手指狠狠地顶去了李烊言的小腹上。
他闷哼一声,报复性地捏住了陈肖忍的喉结。
他侧目横过去,李烊言也扭脸,警告似地一句,“别顶我肚子。”
陈肖忍皱眉,扯下了他的手,“你信不信老子给你甩这?”
“不信。”李烊言和他对视着,“你要真甩了刚刚已经给我甩那了。”
这句话陈肖忍确实理亏,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向前走。
“衣服穿上。”他顶着周边眼神不自在地说道。
李烊言的手离开陈肖忍半刻,利落套上衣服,又跳上去把上了他的肩。
“陈哥,你刚刚紧张了。”李烊言视线就放陈肖忍的脸上,只差没盯出个洞来,认真地说。
他目视前方,脚步不停,“我他妈怕你讹我一套房。”
李烊言吞了吞口水,“顶多了讹你这个人。”
“你腿到底有事没事?”陈肖忍停下步子,“没事自己走,别他妈一直把着我,浑身臭汗。”
“有。”李烊言顿了顿,陈肖忍又继续了步伐,他说,“我这腿受过伤。”
陈肖忍愣了愣,疑惑地看向他。
“可惜你不在,要不然你肯定得带我杀回去。”李烊言轻描淡写地说。
这句话,成功勾起了陈肖忍的好奇心,他憋了一段路,扛着李烊言走出校门,终究没能憋住,问了出来,“怎么了?”
李烊言直勾勾盯着陈肖忍,“没事,都过去了。”
他嘶了声,看了过去,“你他妈有病是不是?”
李烊言和他对看着,眉眼间慢慢染上了笑意,无言。
陈肖忍烦躁地转回头,向着车鸣笛响扫了一圈,带着李烊言向医院方向走去,“我带你拍个片子。”
“……”
“算了。”在医院大门口时,李烊言突然说,“不痛了。”
陈肖忍草了声,彻底忍不了了,松开李烊言,一脚踹去了他的屁股上,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向前跳了两下,嗓里散发着开朗的笑意。
陈肖忍掐住他后颈将人又带了回来,手一抬,锁住了李烊言的喉,“李烊言你他妈一天天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?”
他难受地拍拍陈肖忍的手,脸上却依旧挂着笑,“没呢陈哥。”
“傻狗,傻儿子。”陈肖忍带着他向前拽,“走,你老子今个儿必须带你去检查一番,装病骗我呢?你就是脚没什么我也必须得给你打骨折。”
李烊言嗓里碎碎笑意,力气向后靠着,阻止着陈肖忍的前进,“陈哥,陈哥,没必要。”
他就是单纯地唬李烊言几下,和他在医院门口拉扯几下转身向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。
见状,李烊言立马跟了上去。
陈肖忍买了两瓶冰可乐,付了账丢给李烊言一瓶,坐去了外边的木椅上歇着。
李烊言也坐过去,拉开拉环喷了一手可乐沫,他立马岔开腿,膝盖紧紧贴去了陈肖忍的膝盖旁,仰头喝了大口。
陈肖忍操了声,腿使了使力,压了回去,“你他妈多大个人啊?一个椅子占俩位。”
李烊言喉结滚两下看向他,“陈哥,可乐喷出来了。”
陈肖忍烦躁地皱皱眉,对上眼,“我警告你,别他妈一口一个陈哥陈哥地叫,我和你不熟。”
李烊言好了声,“那我们床上混熟点。”
陈肖忍眸中怒火几乎是一瞬间,蹿了上来,“李烊言你他妈要说话就好好说,别逼我打你。”
“张术没考出来。”李烊言突然一句,一丝不苟地注视着他,看着陈肖忍眼里的怒火慢慢变成了不解,“他那成绩没考上大学,在那里随便找了份奶茶店的工作开始混,不稳定,不知道能混多久。”
陈肖忍盯着李烊言,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。
“他妈气得满大街追着他打,他爸身体不好,几个月前去世了。”他说得平静,话毕,停住了嘴。
陈肖忍皱着的眉头越揪越深,“你和我说这话什么意思?”
“我想说,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。”李烊言嘴巴一张一合着,依旧着他的慢吞吞,“谭勇还记得吗?”
陈肖忍盯着他,没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“他进监狱了。”
这五个字陈肖忍脑袋一下炸了,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,皱皱眉又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,“进…进监狱了?”
“陈哥。”李烊言语气很认真,神情也很认真,“高考那天我接到个电话…”
陈肖忍抿直唇,打断了他,“你行了,闭嘴。”
陈肖忍扭回头深呼吸了一口气,“我不想听你说话。”
话毕,陈肖忍站起了身来,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李烊言是有苦衷的,但他给过李烊言机会,只是没想到,最后他还是松了手。
那些话,那些刺耳刺心的话,陈肖忍即使知道不是真的,但他还是走了,留着李烊言一个人,他有愧疚和恨,恨自己的懦弱,恨自己的不敢面对。
“陈哥。”李烊言看着陈肖忍的背影,他停住了步子,李烊言顿了顿,“对不起,我没有要丢掉你,我只是…不想你把自己弄丢了。”
这句话,陈肖忍鼻头倏地一酸。
他没回答,只是继续脚下步子,路边打辆车回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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