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不秃

第九十一章

考试两三天就解决的事,考完后,孟大洪召集了全班学生,操场集合,回去拍毕业照。

  明朗的天气,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朗着,青春的气息卷散在夏风中,操场一片热闹,六月份的天,熠熠的光洒满了大地。

  “来,陈同学你和李同学朝旁边移移,两人高,站旁边点儿。”孟大洪在前边指挥着站队,汗水在烈日下晶莹透光。

  陈肖忍和李烊言朝旁边挤了挤,尽量不那么显眼,给身旁同学留点儿舞台。

  摄影师早已候着,脸上洋溢着不耐,看着孟大洪一番操作后很随意地拍了两张。

  这东西拍完后,两人径直回了家,陈肖忍还得在这待一段时间,到时候出成绩回一趟学校,填志愿,拿毕业证。

  “今晚回去好好吃一顿?”走出校门,陈肖忍把上李烊言的肩询问道。

  他点点头,目视着前方,“我请你外边吃吧。”

  “不用,麻烦。”陈肖忍把着李烊言过了马路,“就家里,我楼底买点儿啤酒,咱们不醉不归。”

  李烊言偏头看他,宠溺一笑,“傻逼。”

  陈肖忍向他单挑了下眉梢,“庆祝庆祝,咱们脱离苦海,熬出头了。”

  李烊言注视着他轻轻地嗯了声。

  拎着啤酒回去,李烊言钻进了厨房,一会儿,整个屋子里香气扑鼻,陈肖忍一看,满桌大鱼大肉。

  “不错啊。”陈肖忍拉开椅子坐下去,“大出血。”

  李烊言抹抹脸上的汗,坐去了陈肖忍的对面,“值得。”

  陈肖忍笑看他一眼,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去,“你多吃点,到时候不说大鱼大肉,等我熬出头了,每天带你去外边下馆子。”

  李烊言没回答,只是勾着唇笑,垂着睫将陈肖忍送进碗里的那块红烧肉送进了嘴里,“陈哥。”

  陈肖忍嗯了声,“说。”

  李烊言顿了顿,却没再开口。

  陈肖忍疑问看去,桌底踢踢他小腿,“干嘛啊?说一半不说了,吊我胃口啊?”

  李烊言抬头对上眼笑笑,很随意地说,“没,我就是想问问你,要是我没能考出去的话怎么办?”

  陈肖忍立马呸呸呸了三声,“别他妈说傻话,你可以的,我每天辅导着,只要你不是摸鱼划水,那在皖城上个二本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
  “...”李烊言没说话,低头刨了口饭。

  陈肖忍诧异盯着他,这几天心里莫名不平衡,总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般。

  “怎么?”他讷讷地问,“感觉没考好啊?摸不到底啊?”

  李烊言摇摇头,“没,可以的陈哥。”

  这话,陈肖忍心里那点害怕才舒服些,“行,咱们一起走出去。”

  李烊言嗯了声,“你好好的。”

  “什么叫我好好的?”陈肖忍夹了块红烧肉送嘴里,“应该是我们好好的。”

  李烊言没再说话,低头闷声干饭,陈肖忍乐得高兴,啤酒多喝了点儿,迷迷糊糊才停嘴。

  “陈肖忍。”良久的沉默,李烊言突然开了口。

  落在陈肖忍的耳朵里嗡嗡嗡的,他撑撑眼皮看了过去。

  “我爱你。”他说,“我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。”

  陈肖忍盯着他,笑骂,“神经。”

  “真的,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。”李烊言继续着,“陈哥,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了也得好好的。”

  陈肖忍乐了声,“说什么呢,整得跟遗言似的。”

  话毕,李烊言没再说话,站起身来,垂着脑袋向厕所里走去。

  陈肖忍的目光随着他落寞的背影移去,“干嘛啊?还没吃饱呐?”

  李烊言脚步没停,吸了下鼻子,“尿多。”

  陈肖忍收回脑袋吸了口气,站起身大概收了下满桌狼藉,洗洗手向着房间里去,几乎是一挨到床,整个人就沉沉地栽了下去。

  再睁眼,陈肖忍头炸裂地痛,宿醉让他反胃,今天李烊言倒是懒惰,没去那破铺子,安静地窝陈肖忍身旁。

  太阳从窗缝洒进,室内一片祥和静谧,陈肖忍注视着李烊言的睡颜,突然就想一直这样躺下去。

  他看一会儿,似是目光太炙热,李烊言也后知后觉地睁开了眼。

  见状,陈肖忍眉眼一弯,嘴角一勾,“懒羊儿,还在睡,昨晚多久睡的啊?”

  李烊言有些恍惚,没说话,抬手按住陈肖忍吻了上去。

  他配合地张开嘴,和李烊言互吮撕咬了一会。

  “行了行了。”陈肖忍偏开头拍拍他的背,“起了。”

  李烊言像是亲不够,按着陈肖忍的脑袋又黏腻了一会儿才松开。

  抽了个周末,出了成绩,陈肖忍查分的那一刻情绪依旧不是多大波动,没有什么仪式感,点开一看,高出理想学校十几分。

  看完,他很平静地关掉了电脑,第一时间给坐店铺上的李烊言的发了条消息。

  —上岸。

  做完这事,陈肖忍给陈天雄打了个电话。

  那边几乎是一时间接起,很是悠闲地扯了一嗓门,“怎么?你这小子终于舍得给我来电话了?”

  “十八分。”陈肖忍只是道。

  陈天雄明显没能听懂这屁话,“什么十八分?”

  “华大分数线。”陈肖忍轻描淡写着,“高出华大十八分。”

  说完,陈肖忍闭上了嘴,陈天雄那边静了几秒,突然一阵欢快袭击来了陈肖忍的耳膜,“可以啊!不愧是我陈天雄的儿子,厉害!”

  陈肖忍吊儿郎当地笑了声,坐椅子上腿抖得跟个筛子似的,“记得吗?”他说,“咱俩约定。”

  陈天雄顿了顿,又笑道,“怎么?还真想看你老子给你磕头啊?不怕折寿啊?”

  陈肖忍没说话,陈天雄又笑嘻嘻地问,“怎么?什么时候回来?我来接你?”

  陈肖忍向着明亮的天空瞅了眼,“再待会儿,不急。”

  陈天雄没什么怨言,带着兴奋的心情和陈肖忍又唠了会儿才放过他。

  陈肖忍挂掉电话看了眼手机,李烊言那边没有消息。如果这消息回来,陈肖忍是想顺带问问李烊言的成绩,但他最终没能问出口,万一考差了,他可不舍得朝李烊言伤口上撒盐。

  到回学校填志愿那天,一切都很顺其自然,陈肖忍也像开盲盒一般,拿上毕业证,填报志愿,办好一切事情后才向着李烊言开了口,“羊儿,你报的哪?”

  两人向着学校门口走去,李烊言没回答,只是目视着前方。

  陈肖忍撞下他的肩,“问你话呢?报的什么啊?”

  “陈哥。”李烊言舔舔唇,没扭头,只是很平静地道出三个字,“我没报。”

  闻言,陈肖忍一愣,脚步也跟着顿在了校门口,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,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压抑着满腔不可思议问道,“你说什么?”

  李烊言静了会儿,转头对上了眼,表情很是平静淡漠,“我没去考试。”

  陈肖忍皱起了眉,脑子里的所有计划瞬间炸成了碎片,眸中慢慢蹿起了火,他觉得自己是听错了,颤着声又问道,“你说什么?”

  李烊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,小心翼翼出两个字,“陈哥...”

  “别他妈叫我!”陈肖忍怒吼一句,这一声,是不顾忌的,周边来往的几乎是高三毕业生,看戏地向两人打量了一眼。

  这一下,李烊言是懵的,两人对看着,陈肖忍尽力地想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来,但很可惜,他只能看见那种令他无措的,无力的,淡然。

  那感觉就像他在桥对面,两人隔着一条河,他冷眼观看着,有机会,但不愿意向前挪一步,悄悄地向后撤,在一片黑乎乎里主动后退,直到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,然后,陈肖忍的世界又恢复了一片黯淡。

  想到这,看到这,陈肖忍气得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,眼眶猩红,“你凭什么不去?!你答应我的李烊言,你他妈说了不会辜负我!”

  他没说话,只是任由陈肖忍提着,无力又无奈,那两只眼睛只能冷淡地放在他的脸上。

  “你他妈混蛋!你骗子!你不愿意你早说啊!”陈肖忍咬紧下颌,鼻头已酸涩,眼眶也发着红,两只眉头紧揪,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,不让自己掉泪。

  “怂包!”他一字一顿道,“李烊言你他妈怂包!”

  他没说话,陈肖忍每一字每一句都扯得青筋暴起,看他这副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,“说啊,解释啊!我听着,来!我全部都听着!我两只耳朵竖起来听,你到底是有什么苦衷,你他妈说话!说出来!”

  李烊言张张嘴,话到嘴边却变了味,只是吐出那最让人无力崩溃的几个字,“陈哥,算了吧。”

  陈肖忍操了声,这几句话就像他脑子提着的一根弦,但现在这根弦,亲自被他的主人给挑断,他松开李烊言,一拳挥去了他的脸上。

  这一下,很用力,像宣泄,又心疼,心疼得陈肖忍心在滴血。

  李烊言没还手,朝旁边踉跄了几步,垂着脑袋拿舌尖顶了顶腮。

  陈肖忍看得很无力,还想要冲过去,他想着把李烊言打醒。

  但动作还没施行,他被冒出来的张术拦住了,连带他那帮兄弟,一起合力将两人分开。

  “李烊言!”陈肖忍扒拉着人群,努力地想要去扯李烊言,仿佛只要一拉住他,他的心就踏实了。

  可惜他连碰都碰不着,被几人合力抓着,只能和李烊言隔着一小段距离对看着,也只有李烊言,能看见陈肖忍眼里的泪水和猩红,那是不舍,留恋,害怕,紧张的前兆。

  他这个人习惯了用刺来包裹自己,也习惯了用脾气来包裹自己的害怕,每一声怒吼每一次用力,仿佛都在呼喊着李烊言:不要走,不要留我一个人,不要抛下我。

  李烊言移开眼,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红了眼,他盯着被太阳炙烤的地面吸吸鼻子,杵在原地一言不发。

  “哥,怎么了啊这是?”张术努着力,陈肖忍一瞬间力气大如牛,得亏是几个人,要不然他真得钻出去将李烊言按在地上揍,“都是兄弟,有什么误会什么事情说清楚了就是了,没必要闹得这么人尽皆知的。”

  “陈哥陈哥,算了。”张术这一声,接二连三有人劝着他。

  “李烊言,你他妈说话!”陈肖忍很慌张,这股慌张带着他的声音气势也渐大,“你说话!你哑巴了是吗?!老子要你给我一个解释!我听着,我还在这!我还没走!你有什么苦衷你和我说!”

  李烊言依旧垂着脑袋,陈肖忍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能迷茫着,无力着。

  “操!”他指着李烊言的脑袋破口大骂,“你他妈怂逼!你不行你不想你他妈凭什么浪费我时间?!”

  “我告诉你!你不行!就你这破样,废样!你他妈注定了干什么都不行!”

  “你他妈就注定了干什么都不行!你走不出去了!我告诉你,你李烊言他妈这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!”

  “你抬头!你说话!原来不是多厉害吗?!现在一个屁都放不出来,这就是你吗?怂货!”

  陈肖忍一股脑地不停歇,停下来喘了好几口气,现在这一刻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真实。

  今天太阳很刺眼,直射在陈肖忍的瞳孔里让他大脑有些发懵,嘴巴一停下来,所有的一切一切,从陈肖忍见到李烊言的第一面,所有的美好在脑海里,在这一瞬间,都支离破碎,“砰”地一声,全炸了,比炸弹都厉害快速。

  陈肖忍有一瞬间是全身无力的,他停下,视线死死放在那一出,在这一瞬间,耳鸣了片刻,他看见李烊言抬起了脑袋,看向他的眼神很疏离,和他的暴躁不同,只是淡然地开了口,比刀划在烂了皮的伤口上还要让人疼。

  “我确实干什么都不行。”李烊言嘴角已渗出了鲜红,他毫不顾忌地舔了舔,痛得他眼睛发酸,“所以我什么都没干。”

  “我就乐意待在这,我看不惯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,也看不得,你要走,就自己滚回你的大城市去,我们这座破城配不上你。”

  “您老屈尊了来这么一趟。”李烊言顿了下,他吞吞口水,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,“我就是这破城里的一个破人,这点一直都改变不了,我和你不一样,你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,你路多,你看到的每个地方那都是能瞥见光的,条条大路。”

  “但我们这种人和你不一样...”李烊言直视着陈肖忍那双发了红的眼睛,像只凶起来的野兽,但无可奈何,除了凶,没有任何杀伤力。

  “我没翅膀,我飞不出去,也懒得飞了,我什么都没有,我和你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,我抱怨不公,但老天只是干吼两声,我这浑浑噩噩的日子还是照样过着。”

  “你不一样,你看过你走过,你以后也还能走着,我在这有很多事,除了学习,我还得生活,我顾得很多,我和你不一样。”

  “你知道吗,我真的烦透你了,你嘴里的每一次破城破城!破城又怎么样?我照样生活着,这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,我还真就跟你嘴里那破城一样,我这人也一样破!”

  他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,“我妒忌,妒忌得要死!我羡慕嫉妒恨,我羡慕你的一切,凭什么你有个那么在乎你的父亲你都不珍惜,凭什么有更好的选择你都不在乎,凭什么你陈肖忍随便挑一件衣服全身上下就是上千上万!”

  他激动的手指指着空地,整个人轻颤着,“凭什么我这么努力,我就是每天省吃俭用坐那破店铺里都抵不过你一件衣服的钱!”

  “我他妈命就是贱,那你说,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,你说,凭什么?!你告诉我!凭什么所有不好都压在我身上了!”

  两人这么一吵,周围慢慢围起了人,稀碎讨论着,张术看了眼陈肖忍,他喉结轻滚了几下,此刻没有了话语,但他能感觉到,陈肖忍颤得很厉害,全身,每一根神经,每一个动作,每一寸皮肤。

  李烊言拿拇指抹了抹嘴角的血,“陈哥,你走吧,没有人留着你,你也别往回看了。”

  话毕,他向着人群里走去,只落下一道孤独的背影,消失在了人群里。

  陈肖忍想张嘴,但嗓子哑了,他支支吾吾几声,却无力地吐不出一个字来。

  “哥?”张术小心翼翼地去看陈肖忍,按住来了他颤抖得不停的手,“你怎么了?”

  陈肖忍嘴唇翕动个不停,他抽出手,有些狼狈地向着反方向离去。

  陈肖忍全身抖个不停,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低眼抓着颤动的手,停不下来又使劲地抓,试图让自己的颤抖停下来。

  别人眼里他就像个怪物,垂着脑袋在手臂上乱抓,浑浑噩噩到了门口,陈肖忍的泪水早已框不住,在脸颊上狠狠地划过一道。

  他急躁地摸索着钥匙,手依旧颤抖不停,锁尖怎么也对不准锁孔,他烦躁地拍打了几下门,又踹又敲,“操操操!”

  陈肖忍无力地发泄着,刺响拍打在耳畔,每一次都打得陈肖忍心窝痛。

  陈肖忍将钥匙紧攥在手心里,齿轮硌在他的手心里,泛了红,蹭掉了皮,他依旧不停地捶打,嘴里发泄着,大哭着,这么持续了一会儿,直到对面的老婆婆打开门后陈肖忍才止住了哭声,停下了动作。

  他吸了下鼻子,没转头看去,拿着钥匙打开门很平静地走了进去。

  家里意料之中的空荡,陈肖忍关上门,发出一声闷响。

  他换上鞋子,拉上那扇很久没进去过的房间,将行李箱拉出来,平摊去床上,拉开衣服,一件件丢去床上,很冷静地收起了行李。

  再回过神,陈肖忍已拉着箱子到了客厅,右手拿着手机,买了就近时间的车票。

  他盯着屏幕吞吞口水,泪水打在了屏幕上,他眼前也变得模糊,屏幕渐渐黑掉,陈肖忍看见了自己那张不服输的嘴脸,猩红的眼眶,害怕又无措。

  他倏地移开目光,将手机揣兜里,挎上背包,陈肖忍将手里紧攥的毕业证放了进去,刚打开,从里边滑出一张照片,不偏不倚地掉在了陈肖忍的脚边。

  他一愣,蹲身捡了起来,那天拍的毕业照,人均一张。

  陈肖忍的视线停留在最后排的两个人身上。

  少年脸上都洋溢着笑意,他们没看镜头,只是互相注视着对方,如此,也盘旋在微风喧嚣里熠熠生辉着。

  陈肖忍大拇指在李烊言的笑颜上轻刮了刮,看了几秒,将他好好地夹进了毕业证里。

  背包拉上拉链,陈肖忍拉着行李箱向着外边走了去。

  刚踏出门槛,他又折返,摸出兜里的钥匙放去了餐桌上。

  刚出楼房,陈肖忍就和张术迎面撞上。

  张术看见陈肖忍手上的箱子一愣,呆呆地开了口,“哥?要走了啊?”

  陈肖忍嗯了声,能说话,但声音哑得不成样,“走了。”

  “现在吗?”

  陈肖忍点点头,“现在。”

  “那…”张术向陈肖忍后边探了眼,似是在寻找什么,可惜空荡荡,“不和烊哥说一声啊?”

  陈肖忍没回答这个问题,拍拍张术的肩向前走去。

  见状,他连忙跟上,“哥,我送送你吧?”

  陈肖忍没说什么,只是前进着。

  两人并排着,张术时不时打量陈肖忍一眼,他摸出手机来,给李烊言发了条消息过去。

  —烊哥,你在店上吗?陈哥要走了,不来送送吗?

  陈肖忍停在路边打了辆车,打开后备箱将箱子放了上去,这次他是真走了,没什么情绪,也没有留恋,只是脑袋空白着,机械式地做着事,他只知道他要回去,其他的都不知道了,至于那个人,故作不在乎地被他埋藏在了心底。

  张术跟了上去,陈肖忍坐上了副座。

  “哥,多久的车啊?”张术坐后边也躁动,攀着车椅,凑了个脑袋在司机和陈肖忍的中间。

  陈肖忍不是很想说话,但还是带着哑得可怕的声音开了口,“一会儿。”

  闻言,张术一愣,后知后觉地将陈肖忍打量了一番,“你嗓子怎么了?”

  他只是低头划拉着手机,“感冒了。”

  张术哦哦两声,“那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
  陈肖忍没说话,喉结滚了一下,点开了陈天雄的聊天框发去这么一句。

  —一会的车。

  张术扫了眼陈肖忍的手机屏幕又挪开,笑道,“哥,你刚抖那么厉害我以为你生病了呢。”

  陈肖忍舔舔干涸的唇,息掉了手机,“没有。”

  “不过你和烊哥到底怎么了啊?”张术直盯着陈肖忍,嘴巴没停过,试图刨根问底,“我看你们俩一直玩得挺好的,有什么矛盾好好说嘛,他人很好的。”

  陈肖忍不想聊有关于李烊言的话题,戴上耳机扭头看向了窗外。

  看着,张术也自觉地闭上了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嘴巴。

  路上堵住了,暑假人多,但陈肖忍只闲周边车鸣烦人,他无言着望着窗外,太阳刺眼,直直地折射在陈肖忍的瞳孔里,他盯着,直到眼睛彻底受不了了才移开,泪水已干涸,他最终还是重新戴上了面具做回了那个正常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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